卷首语※
小心翼翼地谈论神话
何不言
海子并不总是一个内心强大的诗人,很多时候,他是一株“绝望的麦子”,他内心爆裂,他沉睡并梦魇,醒来时只有“美丽的戈壁”,既无“放射光芒的星辰”,亦不见“四姐妹”。此时的海子具有一些女性气质:婉约、细腻、敏感,甚至透露出闺房思妇的自伤情绪。但是,所有的这一些,并不妨碍我们将海子认定为一个在太阳之下、麦地之上的“圣徒诗人”。
时至今日,我们可以心照不宣:在“海子神话”中,作为“圣徒诗人”的海子,他的死亡是这个神话中不可或缺的部分,但是我们在谈论海子之时,常常宁愿对海子之死避而不谈——至少我是如此,我更愿意谈论诗歌本身,而不是事件——宁愿对海子的认识有失偏颇。这种情绪或许是出自我对海子的敬畏。海子在屈原千年之后,与屈原遥相呼应,他们都如此惊心地质问自己的灵魂。相比之下,屈原多了些牢骚,而海子则有些近乎自虐。
正是在这种近乎自虐的拷问与旁若无人的自爆中,海子仓促地完成了“东至太平洋沿岸,西至两河流域,分别以敦煌和金字塔为两极中心;北至蒙古大草原,南至印度次大陆”(骆一禾语)的探险式的飞翔。任何轻易否定这次探险的批评,都是不负责任的。但是,海子的“大诗”,仍然有其内在的混乱,仍然有其难以避免的天真,仍然需要更长远的时间来检验。
海子为当代中国诗坛种下了一片麦子。今天,我们也见惯了那些或者冠冕堂皇,或者偷偷摸摸地收割、贩卖麦子的人。大概也因为这个吧,对让人眼花缭乱的纪念海子的活动,我常常显得不够积极。前些日子,子石嘱我写篇简短的卷首语,不便推辞,想想,只好写些印象式的话语。
2007.3 中国人民大学
(来自:海子1989 www.haizi1989.co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