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曹谁

      汉语诗的教父式人物海子，他基督式的以身殉诗的行动对于当代汉语诗是一种救赎，无数的青年在他的影响下走上诗之路。他一直在追求一种大诗，遗憾的是他的大诗无法最终完成，只留下一个方向。他的《诗学，一份提纲》无疑是现代汉诗的灯塔一样的诗学理论，他在文中提出一种大诗理想：“我的诗歌理想是在中国成就一种伟大的集体的诗，我不想成为一个抒情诗人，或一位戏剧诗人，甚至不想成为一位史诗诗人，我只想融合中国的行动成就一种民族和人类结合，诗和理想结合的大诗。”

      我同西原及悲离都是在海子的影响下走上的诗歌之路的，虽然后来感觉海子的更完全的成就应当在未来不可知的可能性中。早在2005年11月21日，我就同西原成立北寒带诗社，那时我们就在以大诗为自己的诗学目标。11月21日源自海子的长诗《太阳》：1988年11月21日诗神降临。之所以选择在17年后同样是源自《太阳》：半岛和岛屿上十七位国王，听着/从回声长出了原先主人的声音。十七位国王之后，应该轮到我们出现。北寒带几经周折，到我们同衣郎共同组成北寒带诗社，其间的曲折我在《在北寒带，每一种风都有他的方向》中已经叙述。
      “本来北寒带初创时就有我写的一个《诗学，一份提纲》，当时是追求一种‘现代汉语的，后现代倾向的，民间立场的，世界意识的，具有大诗审美的——大诗’，这个阶段许多方面还不成熟，只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宏大的追求。当时我们“在大北方——亚欧大陆的北方的名义下我们有一种共同的向往，就是北寒带那种天然的韵律下的不可遏制的悲伤。温度对一个人的感觉影响最大，许多诗人宣布他们到俄罗斯后才感觉到诗的存在，在那种北方忍不住要歌唱。”
   “我们都有一种对于抒情风格的回归，当下的第五代诗人则是倾向于对后现代的技术性追求的，我想对于一个写诗的人真诚地传达情感才是首要的，当然那种抒情的手段融合了后现代的手法，我们仍然可以将这种追求概括为‘大诗’，这是我们共同认可的最杰出的汉语诗人昌耀的追求，他的诗本身就是对所谓‘大诗美学’的最好诠释，虽然我们还都只是在通往“大诗”的路上。”
最杰出的汉语诗人昌耀也是一个大诗主义者，他在《昌耀的诗》后记中说：“我是一个‘大诗歌观’的主张者与实行者。我并不强调诗的分行……也不认为诗定要分行，没有诗性的文字即便分行也未尝不配称作诗……诗美随物赋形不可伪造。”同海子相比，昌耀已经将自己完全展示出来，而海子只是留下一个方向，他所追求的大诗仍然在冥冥中。

今年初我写《大诗主义宣言——七天，这世界已经穷尽》，这就是对大诗主义的继承。前几年我们一直在写诗，并且对古今中外的重要的诗全部读一遍，这次算是一个系统的总结。前几日就是用大诗主义对《天问诗歌公约》批判的，理论建立的另一种方式在论争中。
大诗主义是一个系统的诗学追求，从诗人感觉开始，通过文本或语言：独特的词语、技法、章法，最终达到一种王的境界，具体我在《大诗学宣言——七天轮回，这个世界已经穷尽》中有系统阐述，章节及梗概如下：
一、大诗学的目的：元素呼唤大抒情——第一天，创世纪。诗的目的终极目的在于大抒情，这是一种元素在推动的自动写作，这是一种从时间开始、横穿整个亚欧大陆的王的状态。本节主要从本体上建立一种新的大诗学，元素是中心。
二、大诗文本学：大修辞——第二天，救赎1。诗的中心是文本，这是从词到句到章的隐秘的秩序，一切的本质都要在文本的曲折中体现出来。本节主要建立一种根深蒂固的文本学观念，修辞和韵律是关键。
三、大诗内部——第三天，救赎2。诗的关键是诗人的感觉，诗人要通过文本将感觉外现，对于自己本心的诚是关键，诗人都是天生的。本节主要从诗人与文本间的关联介绍那种影射的方式，诗人天然是诗人。
四、大诗外部——第四天，救赎3。诗同文学诸体的关系是王与臣的关系，诗同文学外的艺术的关系是都是说话者，诗人是整个世界的灵魂。本节主要阐述诗同外部世界的关系，涉及到许多方面，那是整个世界。
五、语言或文本的忌讳——第五天，戒律。语言是文学的中心，语言有许多忌讳，一种表达是固定的一种最好的表达。本节主要讲语言的癖好，这因人而异。
六、非三种诗体及二种诗现象——第六天，审判。当今汉诗坦上的三种倾向：晦涩派、口语派、意象派都是需要pass的，还有二种诗现象：政治诗、网络诗是需要鄙弃的，假如是今天写就要加上这次的公约事件的，不过这也可以归入后者。本节主要对那三种倾向和二种诗现象的批判，在披荆斩棘中寻找到——大诗。
七、大诗学解构——第七天，毁灭或重生。大诗的真正形态是没有形态，就仿佛“大音希声”一般，所以上面的规则都是一种参考，至此将其彻底解构。本节主要解构大诗，事实上是达到一种真正的大诗，真正的大诗是变化万千的。

      海子诗学的中心是对于那种元素的追求，海子在他的《诗学，一份提纲》这样描述那种自然原始元素的冲动：“豹子的粗糙的感情生命是一种原生的欲望和蜕化的欲望杂陈。狮子是诗。骆驼是穿越内心地狱和沙漠的负重的天才现象。公牛是虚假和饥饿的外壳。马是人类、女人和大地的基本表情。玫瑰与羔羊是赤子、赤子之心和天堂的选民——是救赎和感情的导师。鹰是一种原始生动的诗——诗人与鹰合一时代的诗。王就是王。石就是石。酒就是酒。家园依然是家园。”
这些原始的元素外的另一类元素是他所谓的“古典主义”的元素，那是人类社会中的丰富象征。“围绕着道出现了飞速旋转的先知、实体的车子、法官和他的车子、囚禁、乘客与盲目的宿命的诗人。古典理性主义携带一把盲目的斧子，在失明状态下斫砍生命之树。天堂和地狱会越来越远。我们被排斥在天堂和地狱之外。我们作为形式的文明是建立在这些砍伐生命者的语言之上——从老子、孔子和苏格拉底开始。”
      “海子一直在追求那种世界性的元素，我在跟西原争论多年后我们突然在某天第一次发现中国的意象，在东方文明内部的内部的那种完全自足的元素，是还没有人开发过这些尘封的元素，我看到每个有形象的汉字都在像天体一样运作。古老的金木水火土在旋转，寻求长生不老的人在金鼎中模仿造化提炼金丹，他们一直想突破海洋，去寻找三座神仙住的山。他们运用乾坎艮震巽离兑坤模仿整个宇宙，伏羲在龙马的身上发现河图，大禹在龟背上发现洛书，这些写满神意的符号。孔子、老子和墨子在制定秩序。龙生九子，悲剧总是在继续。北方的游牧民族一直向南，他们骑着马，头顶是鹰。年长的人在观看天象，二十八星宿在四周移动，这些都昭示着秘密，土地上有人在按照天象耕种。这都是说不尽的意象，都给我无限的启发，我想我突然发现东方，那种古老的意象像植物——灵性复活。”
      “我还在追求一种完全以世界为中心的象征，那是不以西方也不已东方的存在，这种世界性的意象席卷而至，亚欧大陆贯穿始终，狮子就是那种传播。在大北方——亚欧大陆的北方的名义下的那种悲伤，北寒带那种天然的韵律下的不可遏制的悲伤，那些幽微诡秘的风、雪、针叶林及消失的猛犸就是那种悲伤的表情。摩尼是亚洲的魂，成吉思汗、帖木儿、亚历山大都是伟大的魂，他们都想让大陆统一。从蒙古到匈牙利的庞大的草原带，中间有浩瀚的沙漠，鹰在飞翔。从希腊经过最复杂的中东或巴格达与亚历山大之间一直到中国，印度和俄罗斯都是特别的存在，世界就是这样的排列。”

      今天是海子离开十八周年的日子，我们应当扛起他所竖立的“大诗主义”大旗继续前进。我同西原、悲离都知道自己还只是在大诗路上，我们现在是对大诗的准备，我们都在心中想着一个庞大的系统，目前都在各自构筑一种宏大的叙述，我们相信大诗就在不远的前方。除写诗、发展大诗主义外，我们以如下的方式来进行大诗主义，希望能遇到同样的大诗主义者结伴而行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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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-3-26于西宁